顾跃还小,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阴沉着脸,直直地立在病床前,像是这个病房里最后一根撑着的脊梁。
“就挪用一下我姑父生日收的那些礼金吧,我姑姑习惯月底再去存钱,我们可以先拿来应急。”我再一次向顾跃提议。我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钱,能撑多少天,但好过护士下一刻闯进来把针头拔了说要停药。
顾跃沉默着,连一个眼神也不给我。
“你就当是借,等你爸回来了,再把钱补上!”这个说法站不站得住脚,我其实也怀疑。但我始终觉得,没有哪个父亲会真的躲着自己的孩子。
顾跃眨了眨眼,脆弱尽数散去,他转头看着我,眼里又是一片坚韧,他说:“好。”
把那个装着钱和红色人情簿的手提包从家里带出来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我捂着心脏狂跳的胸口,在爸背对着我的时候,猫着腰快速往外蹿。这时候应该在学校上课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家里,棉袄里还藏着不属于我们家的钱。
顾跃在另一个巷口等着我,我揣着手提包匆匆跑过去,急急忙忙地从长棉袄的下摆抽出那个手提包,准备塞给顾跃。
顾跃的嘴唇发白,他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几个音节,最终他只是顿了顿,简单地说:“谢谢。”
顾跃没有把手提包拿过去,我也没太在意,示意他先去交医药费。我们转身准备往医院走,却看见网吧不太起眼的招牌下,站着周思捷和他的朋友。他们像是把钱花光了,刚刚从网吧里出来,他们冲着我们不怀好意地笑,又交头接耳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