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弄着大闸蟹,她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我们的沉默,像秋天一样暗自神伤。突然她轻叫一声,一只螃蟹挣扎开绳子,横行乱爬。我小时候抓过螃蟹,只需握住壳子就不会被夹到,所以很顺利地抓起了它。可我从来没绑过大闸蟹,折腾十几分钟,笨拙地绑住了几只螃蟹脚和一只钳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股脑儿塞进电饭煲的蒸格里,下面加了水。
插上电,开始还能听见螃蟹的抓刮声,慢慢就停了。我看见她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我们在房间里等着,我摊开寿司和烤鸭,她倒出了红酒。先碰了一下,抿一口。她夹起了一块烤鸭肉,我往嘴里塞进一块寿司,相视一笑。
她早就告诉我了,已经接到两个面试通知,明天早上就要坐飞机去北京。
该祝福的我也讲了,离别的话我不想再多讲,笑着说:“以后再也吃不到南京烤鸭了。”她听懂了,也笑着说:“是呀,还有咸水鸭。”我们又碰了一下杯。
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一起走进厨房,揭开锅盖,香气扑鼻而来。我一个个拿出来,放在盘子里。她敲了敲同屋姑娘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不用了,你们俩好好吃吧。”她脱了鞋盘着腿坐在床上,像个调皮的小姑娘,把螃蟹的爪子和钳子都掐断,放在一边。她让我等会吃爪钳,说凉了容易吃,又教我把螃蟹肚子上的盖子去掉(我说“这个盖子三角形是公的,圆的是母螃蟹,里面会有蟹卵和小螃蟹”),揭开蟹背,就可以看见蟹黄。吃掉蟹黄,开始吃蟹肉,她告诉我螃蟹身体内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我看着她,学着吃,不时碰一下酒杯,头脑晕晕乎乎的。